艺术馆动态
【展览延伸阅读】侯一民:黄胄——人民的艺术家
文/侯一民(中央美术学院教授,油画家)
2014年侯一民先生(中)出席“激情燃烧的岁月——黄胄和他的时代 大型文献展”开幕式,与黄胄艺术实验小学合唱团成员合影
在炎黄艺术馆建设过程中,黄胄邀我去过几次。他拄着手杖,在工地上不无得意地为我指指点点,我当时只是对他说:我觉得你最好有多大力办多大事,最好办成一个完全私人性的馆,以免以后麻烦。可是他不听,他太爱国了,他要尽他的一切可能,依靠国家的支持,依靠海内外朋友的帮助,用他的画去换来钱,换来赞助资金,建成一个弘扬民族文化、一流的艺术馆,这个馆不叫“黄胄”而叫“炎黄”。在一次记者访问时,当记者问他“您最近有什么作品”时,他得意地说:“建成了一个炎黄艺术馆。”他以半残之身完成了这个作品。在中国也只有黄胄能办成这样一个极具开创精神的事业,他就是这样一个人。
建设中的炎黄艺术馆
可是我不知道为什么,他的一生却背了不少骂名,黄胄的名字总又是糊里糊涂地和不明不白的是非搅在一起,什么“驴贩子”、“依靠三种人”……当面不说却到处传言黄胄好像不是好人,黄胄到底是个什么人,现在是应该说清楚了。当年,在美协有一次会议,这个会很特别,黄胄得了一个国际大奖(青年联欢节上《洪荒风雪》得了金质奖),这是一次颁奖仪式,但奇怪的是由黄胄作检讨。
黄胄喜爱中国字画,他用自己的作品从荣宝斋换回大量的宋元以来的名作。“文革”以来,在报纸上大批“驴贩子黄胄”,好像他成了倒卖文物字画的奸商,在批判之余还侮辱他,让他赶着毛驴送豆腐。听说因不堪其苦,他还跑到公安局自首,公安局因“画驴放毒”没有立案的法律依据,没有收留他。这个传说也许是属于“演义”,但其处境可悲是人所共知的。“文革”以后他负责筹建中国画研究院,他又倾注全部热情跑关系,筹划建房,亲自选购红木家具,买来宣纸从地上直堆到屋顶,想把研究院办成继承祖国传统、联系海内外画家、繁荣国画创作的殿堂。为了建成这个画院,他到处送画。又不知为了什么给他罗织了一堆罪名,还说他使用三种人,他也是“三种人”,不加核实就免了职。可是至今也没有一个说法,也没有一纸免职的文件。
黄胄买过很多古代字画,可是那些东西哪里去了呢?——全部交给了炎黄,交给了我们的祖国,他一生所做的一切表现出的是一个炎黄赤子对人民的忠诚。为了建成中国画研究院,他送的驴子据说不下二百头,他为建炎黄艺术馆又不知送出了多少头,最后又送上了他自己这一头老驴的命。
1977年黄胄先生创作《鞠躬尽瘁为人民》
我不明白,为什么总要给人加上不明不白的各种擦不清、说不明的罪名,人无完人,但我们应该珍爱、理解、支持像黄胄这样的爱国者,希望像他这样的人能更多更多,在背后不负责任地遭践人的人更少更少。
五百年来,中国的人物画逐渐衰落,为士大夫所不为,20世纪以来,随着艺术对人生的重新关照,随着西方艺术对中国画坛的影响,也随着中国革命的发展,时代深刻影响着当代艺术家的思想与追求,中国画坛最重要的一个进步就是人物画(包括动物画)的复兴,而在众多的巨匠大家中,黄胄则是一个最突出的代表。速写入画是黄胄的一个特点,他的画有速写的灵动、鲜活、不拘小节、大刀阔斧,繁复之中见筋骨,纵逸之中见功力,他的许多巨制是史无前例的,其构图的恢宏,画面的张力,细处之精到,叫人折服。
2016年炎黄艺术馆建馆25周年暨“炎黄痴子——黄胄作品展”现场
欢乐是他作品的基调,浓重的用色一反历代人物画萧疏淡雅之风,一派新气象,这是人民的欢乐,时代的赞歌。
在他的笔墨之间,包容着千锤百炼的传统功底,他在泼洒淋漓、皴擦点染之间创造了属于他自己的具有奔放品格的狂草之美,大块的泼墨来源于八大、白石和数十年的苦练。黄胄是一个非常用功的人,在炎黄艺术馆的每一次名作展览时,夜间则是他一幅幅进行研究、临摹的时候,他一生的作品数以万计。
说他是一个大家,而“大家”必须具有独领一个时代的首创精神和经得起时间考验的文化内涵,可以说黄胄影响了一个时代,尤其在表现民族生活上独树一帜,因此说他是五百年来表现民族人物题材开宗立派的第一人是不为过的。
人民会记得他,历史会记住他,他的艺术与新中国共存。
* 本文原为1997年缅怀黄胄座谈会上侯一民先生的发言,2016年经作者本人同意稍有删减